第一百二十章 愁

“你们确定没有带错路？”

哈德逊故作严厉的问道。

一切都在计划之中，在丧失制空权的情况下，想要不间断监视数十里之外的队伍，那是非常困难的。

可以说每一次传讯，都是侦察兵用命换来的。稍有不慎，人还没有到地方，就被天上的鹰人就干掉了。

到了现在这种时候，哪怕是魔兽骑士，也不敢出来肆意的浪。

王国派驻边防军中的高手数量有限，并且一个个都是大有来头，哈德逊可没有能力把他们当小兵用。

丧失了东南行省贵族联军的消息，完全是在意料之中。只要皮尔斯伯爵没有原地固守，这种情况就必然会发生。

算算时间，从发出通知到现在，中间的间隔也不过三四个小时，就算是逃亡，顶多也就走出三四十里。

如果现在派人找的话，也能够很快把人找到。没有第一时间派人出去找，反而询问手下是否带错路。

显然，哈德逊救援东南行省贵族联军的心思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强烈。

“伯爵，我们可以肯定就是这里！您看湖边的脚印，就可以证明刚刚有大军驻足过。

只是不知道为何，我们明明通知到了他们就地固守待援，现在人却突然不见了。”

带路的侦查队长急忙解释道。

大贵族之间的恩恩怨怨，很多贵族集团内部的成员都搞不清楚，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小兵了。

翻翻史书就知道，历史上有多少次全军覆灭，就是因为固守待援而引发的。

援兵，那玩意儿能不能靠谱，关键要看在谁的手中。

指望敌人带着援兵过来，能够及时进行救援，那未免也太理想化了。按照正常的思路，皮尔斯伯爵的做法没有任何毛病。

可惜现实总充满了意外。哈德逊带着队伍，按约定抵达了预定地点，东南行省的贵族联军却不在位置上了。

象征性的查看了一下湖边的脚印，哈德逊摆摆手说道：“好了，这一路奔波，你们也辛苦了，先下去休息吧！

传令下去，全军就地安营扎寨，待探明情况之后，再继续行动。”

中规中矩的命令，没有任何新意。救援，那也得先找到目标才行。

理论上来说，大军行动必然声势浩大，跟着留下的脚印走，大概率就能够追上去。

可那只是理论上，一路急行军过来，士兵们也是疲惫不堪。想要保存战斗力，就必须进行休整。

东南行省贵族联军是自己跑偏的，这波可不是哈德逊见死不救。就算是消息传了出去，大家也只会说他们：活该。

这是判断失误的代价，由此导致的后果，自然只能由他们自己承担。

白跑了一趟，哈德逊没有说什么，下面的贵族军官们却是先受不了。

各种吐槽声，那是络绎不绝。高层贵族知道发生这种情况是主帅们之间的政治博弈，中下层贵族可理解不了那么多。

对这一切，哈德逊选择了假装没听见。闹吧，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。

以小人之心，度君子之腹，可是很伤名声的。

像道尔顿家族那种庞然大物，想要让他们其衰落下来，最好的办法是温水煮青蛙，而不是直接正面出手拉仇恨。

下面的军官有怨言更好，只有心中有了怨气，大家才会在搜寻东南行省贵族联军的事情上消极怠工。

行动上稍微慢一点，汇报上再迟缓一点，今天差不多就该结束了，救援就变成了明天的事。

要是附近又发现别的军队需要救援，搞不好这个时间还会拖得更长。

救援行动进行到现在，哈德逊已经先后收拢了三万多北征军士兵，怎么看也不能算失败。

手中的兵力越来越多，行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迟缓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同兽人主力相遇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。

只是令他意外的是——兽人大军不仅没有找上门来，反而在刻意躲着他。

这里面固然有震慑于他威名的因素，更多的还是兽人帝国内部的情况，比他预想之中还要复杂。

避而不战不是畏惧，而是五大皇族想要保存实力，不愿意或者说是不敢在他身上消耗太多的兵力。

敌人不来，哈德逊也是乐见其成。这次出来的任务是“救援”，而不是和兽人决战。

就算是打几个漂亮仗，对他来说，也没有任何意义。反倒是多救援一些突围的贵族，更加具有现实意义。

多了“救命之恩”的纽带，再想要进行结交，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起来。

可以说这次出来救援，就是哈德逊在短时间之内建立人脉关系网，融入王国大贵族圈子的最佳机会。

……

银月狼族军中。

“你说距离敌人援军最近的比蒙骑兵，在故意避开敌人？”

丹尼尔公爵语气冰冷的问道。散佚出来的寒气，就仿佛要将空气凝固一般。

“是的，公爵。比蒙骑兵几次要和敌人相遇，到了最后关头都调转了方向。”

听了狼人军官的话，丹尼尔公爵傲气的挥手示意道：“好了，事情我知道了！”

轻描澹写的语气，不能改变他内心的不安。局势对兽人帝国越发不利，丹尼尔公爵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。

尤其是盟友们的表现，更是让他感到了不安。

前面错估了哈德逊手下的援兵数量，大家手中的兵力有限，要避开敌人的兵锋没啥好奇怪的。

可是到了现在，大家手中都汇聚了不少机动兵力，完全拥有和敌人一战的实力，比蒙一族依旧选择避战，这背后暴露的问题就不是一星半点儿。

看了一眼一众狼族军官，丹尼尔公爵冷漠的问道：“你们觉得，要击败或者是全歼这支人族援军，帝国需要付出多少代价？”

话音刚落地，立即在狼群中引发轩然大波。一贯独断专行的丹尼尔公爵，居然会询问他们的意见。

然而，这样的殊荣，他们宁愿不要。连自家战神心里都没底的事情，大家心中那就更慌了。

“公爵，参考那位哈德逊伯爵以往的战绩，想要歼灭他们，怕是要牺牲一个满编的比蒙军团。

不过若是战斗，由您来指挥的话，这个损失应该能够大幅度下降。”

托马斯的话，立即引起了现场一众狼人军官们的不适。什么时候比蒙军团，也成为了计量单位？

“不要乱拍马屁，不管是谁去指挥，想要吃掉敌人都要付出惨痛代价。

莫忘了现在那位哈德逊伯爵手中的兵力，已经不是最初那三万骑兵，还有不断收拢的阿尔法王国精锐。

搞不好大战爆发之时，敌人手中的兵力都突破了十万。能用一个比蒙骑兵军团换掉这么多敌人，已经实属不易。”

傲气归傲气，但面对现实的时候，丹尼尔从来都非常清醒。

同为兽人主力，也有三六九等之分。一个比蒙骑兵军团相当于两个银月狼族骑兵军团，战斗力那是杠杠的。

要是用得好，在战场上能够发挥的威力，更胜过十个普通人族骑兵军团。

当然，这只是理论上的数字。真要是正面硬碰，比蒙骑兵还是打不赢十个人族骑兵军团。

普通比蒙骑兵或许能够以一敌十，但人族骑兵军团中还有大量的贵族军官，这些人的战斗力丝毫不比他们弱。

就连贵族身边的护卫，同样也拥有着不俗的战斗力，单兵战斗力并不比一般比蒙弱。

在这种背景下，哪怕是一向杀伐果决的丹尼尔公爵，在是否出兵歼灭敌人的时候也充满了迟疑。

为了歼灭敌人的救援大军，牺牲自家两个主力军团，甚至更多的部队，真的值得么？

“派人去问问乌苏赫侯爵和布茨威格亲王，有没有兴趣联手干一票大的。

全歼敌人援兵，夺取敌人的防线，再绕过敌人的堡垒要塞，长驱直入覆灭阿尔法王国！”

话音刚落地，就将身后的一众狼人族军官们吓得够呛。自家主帅这胃口，可不是一般的大。

整个计划一环扣一环，任何一个环节发生意外，都有可能让大军损失惨重。

要是这场豪赌输了，兽人帝国就真的完犊子了。损失了他们这支高机动的骑兵，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，他们将彻底陷入被动。

“公爵，这份计划牵扯太大，要不要先上报给皇庭？”

托马斯忐忑的劝说道。

“怕什么，乌苏赫和布茨威格两个怂包，都未必有胆子答应。要是上报给了皇庭，那就更别想通过了！

局势都恶化到了这种地步，要是还不敢赌，接下来人族联盟的大军来了，想赌都没机会了。

你们该不会现在还认为按部就班的大战，我们能够拼得过人族吧？”

丹尼尔公爵嘲讽的说道。

在他看来，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错了。小规模南下去抢点儿东西回来，那没有什么关系。全面南侵挑衅人族，就是最大的败笔。

人族能够成为“大陆霸主”，那也是南征北战一路打出来的，可不是兽人帝国历史书上说的那样——捡便宜。

便宜要是那么容易捡，大陆上那么多种族，为什么不去捡，非要将机会留给人族？

就算是真的要向霸主发起挑战，起码也得拉上几个盟友一起干，单挑这像什么话？

……

夜幕降临，兽人停下了追杀的脚步，东南行省的贵族联军们也迎来了短暂的喘息之机。

作为兽人大军重点追杀的南方贵族，一路突围到了现在，大军从最初的八万到七万、六万、五万……一直下降到现在的五千多人。

要知道早上的时候，他们还有九千多人。仅仅一天功夫，部队又减员了四千多人。

这么多部队，肯定没有全部战死，但散落在茫茫大草原之上，还面临着敌人的追杀，他们也收不回来啊！

五千多人的军队，光贵族子弟就有一千多人。要是再和敌人血拼几次，没准就会变成纯贵族组成的军官团。

剩下的队伍，固然是精锐中的精锐。可是想指望他们做点儿什么，那就不用幻想了。

全军上下各个身心疲惫，要不是大家没得选择，脱离大部队又更加危险，怕是早就已经崩溃。

皮尔斯伯爵的脸色很是难看，刚刚他才收到消息，哈德逊率领的援军在几个小时前，就按照之前的约定抵达战场。

因为他的一道命令，让双方的距离再次被拉开，错过了和援军汇合的机会。

幸好他机灵了一回，将负责侦查的士兵换成了自己人，这个消息才暂时被隐瞒了下来。

可纸里终归包不住火，这个“好消息”，早晚都会被联军之中的贵族们知道。

可以想象，在众人情绪爆发的那一天，会有多少口诛笔伐向他而来。

损失惨重的省内贵族，大概率会将这笔账记在他的头上。夜深人静的时候，皮尔斯伯爵依旧开始考虑善后事宜。

哈德逊做事滴水不漏，原本还想着拿“见死不救”做文章的，结果现在也没有了机会。

这波不仅没有算计到敌人，反而将自己置于了“小人”的位置上，妥妥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。

经过这一波的折腾，战后科斯洛家族崛起几乎成为了定局。一想起自家的后花园冒出一个竞争对手来，皮尔斯伯爵就暗骂自己愚蠢。

当初只想着打压北地贵族，不给那帮家伙站稳脚跟的机会，却忽略了哈德逊这条隐藏的蛟龙。

一想到这里，皮尔斯伯爵就越发后悔了起来。

明知道哈德逊能力强，这种潜在的威胁，不放在眼皮子底下进行约束，送出去让人家自由发挥，不是自讨苦吃么？

风云际会之下，现在已经是“飞龙在天”，再想要进行打压，就没有之前那么简单了。

绞尽了脑汁，各种对策在皮尔斯伯爵的脑海中过了一遍，都没有找到好办法。

元气大伤的道尔顿家族，虽然综合实力依旧能够碾压新兴的科斯洛家族，但在军事上已经丧失了绝对优势。

拳头不够硬，很多可能激化矛盾的策略，现在都不能用出来。

不同于作为挑战的科斯洛家族，守擂的道尔顿家族所面对的敌人，可是要多得多。

要是和科斯洛家族拼个两败俱伤，很容易被第三者捡了便宜。

唯一可以倚仗的还是科斯洛家族底蕴不足，作为后起之秀，刚加入圈子里，必须要谨小慎微。做事的时候得留一线，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好名声。

想到这里，皮尔斯伯爵就暗骂自己愚蠢。这么重要的一点，居然被自己给忽略了。

不过没啥好懊恼的，这种事情要是重来一次，他大概率还是会这么干。

冒着全军覆灭的风险去赌对方的节操，实在是太不理智。

现在的问题是：要不要过去和哈德逊汇合。

放了对方一道鸽子，接下来人家就算是见死不救，舆论也不会太过苛责。

现在的局势，已经不在皮尔斯伯爵的控制中。

带着部队靠拢过去，不光是面子丢光了，还把人给得罪了一大帮。

死撑下去，同样不是一个好选择。

没有援兵，仅凭他手中这点儿残兵败将，想要摆脱兽人的追杀，着实有些难度。要是运气不好，甚至还有全军覆灭的危险。